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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金其琪（特約記者）攝影／林佑恩

胡德夫的歌越唱越遠了，下一站是南極。

這個從台東大武走到台北來唱歌的原居民歌手已68歲，最近十年在貿易上的走紅，讓他取得越走越遠的機遇，例如這個行將動身的南極之行。這是一間中國公司援助的企圖，要讓他站在南極的遊輪上，唱他人生第4張專輯的新歌，還要利用網路平台對中國歌迷做直播。

這張名為《光陰》的新專輯，收錄了他逝去老友的遺作，包孕音樂家李泰平和詩人周夢蝶，還會有同名簡體書本同步刊行。在此之前，他已出版了《倉促》、《大武山藍調》和《芳香的山谷》三張專輯，其中《倉促》拿到多個金曲獎獎項。

一力擔負他專輯製作人、掮客人的郭樹楷，幫他在中國大陸找到了龐大的聽眾群和民謠同好者，這些人包羅記者白岩松、柴靜，和音樂人汪峰、周雲蓬、馬頔。對台灣民歌活動佈滿好奇的中國大學生們，擠在吹奏廳的走廊上聽他演講，4、五百人坐在南京「前鋒書店」，一場簽售就買完了他的第一本簡體書《我們都是趕路人》。

可在花團錦簇中，胡德夫卻因延續地落難、常常不被理解，顯得尷尬與孤單。

11歲時，哥哥帶他坐朝發夕至的火車從台東到淡水，成為他離鄉的入手下手。成年後，他經歷民歌活動的鼓起，投入原居民權益的回護中，事業、健康、婚姻幾起幾落，直到2005年的《匆匆》讓他被人記起。但是走紅，不料味著聽歌的人真的清楚了歌的來處，豈論在台灣仍是中國。

人們總以為我只寫鄉愁

大武山是鮮豔的媽媽，流呀流著啊滋潤我的甘泉……。

讓你愛不釋手

這是胡德夫在80年月寫的歌，〈大武山奇麗的媽媽〉。

「我相信有80%的歌迷都不知道，誰人歌背後是為了被拐賣到都會的雛妓發聲。他們只當作是旋律美好的一首歌，在講鄉愁。」他的掮客人郭樹楷說。這首歌寫下20多年後，被收錄在專輯《匆匆》正式刊行，從此成為很多風行歌手在舞台表演或是選秀節目經常翻唱的歌曲。

歌中唱著：

山谷裡的姑娘，是那麼的斑斓。唱呀樂意地跳，山裡的小姑娘。

你是帶不走的姑娘，是山裡的小姑娘。

這是80年代，因病從台大休學、正在咖啡廳駐唱的胡德夫，留意到萬華區有很多被拐賣的原居民雛妓。他曾和火伴一起，手持短刀救出很多雛妓，再由配合介入民歌活動的楊祖珺幫手賜顧幫襯，送這些原住民少女回籍。

一樣是在80年月，台北的海山煤礦爆炸，死難者大多是阿美族原住民，他見到慘象，又寫出一首歌 〈為什麼〉：

為什麼 這麼多的人 湧進陰暗的礦坑 呼吸著汗水和污氣
轟然的巨響 堵住了所有的路
澎湃的瓦斯 佈滿了全部阿美族的胸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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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首歌誕生的同時，他同樣成立了「 台灣原住民權力增進會」（下稱原權會）。

這首歌一樣也被收錄在《匆匆》專輯中，但鮮有人追問歌曲背後的意義。好物推薦最受歌迷鍾愛的，總是他寫台東老家的歌，例如〈太平洋的風〉，歌詞裡重覆著，「承平洋的風一向在吹」。

鄉愁是他的起點，但他渴想人們分明，他不是只寫鄉愁。馳念故鄉的背後，是民歌運動的催生者李雙澤在70年月對他說的：「唱本身的歌」。他於是才由唱英文歌，轉為尋覓卑南族的古調。而原居民身份認同，在他多年的創作中貫串始終。

本年又有一首卑南族老歌〈Sling Sling〉被他挖出。「Sling Sling」是銅鈴和銀飾碰撞的聲音，卑南族的傳統衣飾佈滿裝潢，腰和腳踝都要綁上鈴鐺。胡德夫說：「當你回到部落參加年祭，到『palakuwan』（須眉會所）去，碰著老伴侶們，一會兒抱在一路。網友推薦哇，那地面上、空氣裡面就都是『sling sling』的聲音。」

胡德夫說，為雛妓和礦難受災者寫歌，而不是只唱故鄉、遠方，是讓他在1983年前後被禁唱、禁演的主要原因。「那時辰蔣孝武不讓我們唱歌」，他說，他指的是戒嚴時代，蔣家第三代蔣孝武主管廣播電視事務，制止搞原居民權益的他唱歌、演出；而他介入錄製的知名民歌〈奇麗島〉，又與黨外活動有連想而被禁。

昔時的解決方式很新奇。「他不讓我們唱，我們就把鋼琴放到大卡車上，車子邊開邊唱，那警員來了就追不上我們。」胡德夫說。幾十年後，這個場景被中國鳳凰網的大製作記載片《 未央歌》「實景還原」，片中胡德夫就座在卡車上彈著琴，唱著〈橄欖樹〉，但影片在網路上播映時，不計其數的中國網民對這場景的放置不明所以，有些尷尬。

被禁唱沒幾年，他主導的原權會就墮入瓶頸，他的財務、健康、家庭狀況統統泛起危機，逼得他自顧不暇，只好在1988年退回台東，投奔80歲的老母親。「11歲以後第一次回籍，這麼狼狽。」到十多年前終於走出人生窘境，他唱情況變遷、叢林被砍，唱外省老兵的際遇，唱詩歌中的禪意，但人們最愛聽的還是那幾首講田園和人生的老歌。將他譽為「台灣民謠之父」的中國媒體，最愛寫的照樣〈 甯靖洋的風〉，講他若何流浪在外，忖量故鄉。

他還有一首寫了許多年的歌，叫〈最後的獵人〉，暗指布農族獵人王光祿因為佃獵而幾乎被囚系的故事。2013年，王光祿因為年邁的母親想吃肉而獵捕山羌卻被捕，激發輿論對原居民佃獵權的劇烈鬥嘴。超值推薦

胡德夫也佃獵，卑南族用槍和夾子，獵捕飛鼠、山豬，「我們佃獵是依照季候的，不會趕盡殺絕，並且原居民打獵，一小我能扛多少東西下來？能吃多少？」歌中，他寫獵人在激流與亂世間，在懸崖邊馳驅，只是為了腦海裡奔騰的地盤，不是為了那幾斤肉。但如許的歌，若不提早交卸背景，又真能被大眾聽懂嗎？

浪漫化的人與歌

李雙澤在70年月寫下〈美麗島〉，還沒來得及錄製完， 李雙澤就意外身亡。為紀念李雙澤，他和配合參與民歌活動的朋侪楊祖珺一路完成錄製，在那時戒嚴的年月，這首歌沒有經由過程審查，又因為黨外人士用這首歌作為《豔麗島雜誌》的名字，讓這首歌徹底被禁。哪裡買便宜?

但和楊祖珺積極參與黨外活動分歧，胡德夫一向說，他唱的〈美麗島〉是無關政治的。過去十幾年，他在藍綠各式的活動上都唱過〈美麗島〉。他的經紀人郭樹楷說，以前有些「新鮮的標籤」貼在胡德夫身上，但胡德夫本人一向以來就對峙，歌就是歌。他說：「我的瑰麗島唱的就是美麗的台灣，沒有什麼藍綠的。」

而這歷史上的禁歌到了中國，又取得一種新的想象。中國自1978年才奉行改革開放，而台灣則在1987年解嚴，降生在1977年的〈美麗島〉生在這兩個歷史轉折點之前，正本不被中國歌迷認知。胡德夫將這首歌帶到中國，人和歌都被付與了浪漫化的、對台灣的想像。

早在2006年，胡德夫就第一次到中國演出，從第2張專輯最先就在中國刊行。中國文化界對這隔海而來的老邁原居民歌手，顯示出極大的熱忱，連胡德夫自己也是從最初的震動到近些年的漸漸接受。大量的邀約和貿易資本向他湧來，他一個月在中國總有兩、三場演出，跟著中國近幾年的民謠音樂高潮，他更被約請到網路影音平台、收費廣播平台去拍紀錄片、講語音課。他被稱為「台灣民謠之父」，身上披掛的是中國歌迷對「從未到過的遠方」和「逝去的美妙過往」的想像。

他再三對峙無關政治的〈俊麗島〉，有時照樣沒法在需要提早報批歌目標大型演出中演唱。這類狀態在中國歌迷中引發的反效果卻是，凡是有啓齒唱〈漂亮島〉的現場，必有歡呼。中國主持人、記者白岩松為胡德夫的第一本書寫序，說到多年前的一場聚會，他放起胡德夫的〈匆匆〉，「人生啊就像一條路，一會兒西一會兒東，倉促，倉促」，舉座淚眼朦朧。胡德夫的歌也被屢屢用作文章標題，中國記者柴靜寫過〈 最最遙遠的路〉，作家韓寒也寫過〈 太平洋的風〉。

歌有分歧議題，胡德夫記得自己曾告知一個海南島的歌迷：「一個沒有見過太平洋的人，也能夠聽懂〈承平洋的風〉。」可若是不睬解原居民脈絡的人，聽到他為原居民所寫的歌，是否只能在審美上喜好呢？他曾不要求太多，「畢竟一首歌還有很多部份，旋律、節拍⋯⋯。」但這幾年，他的設法最先變了。

我要讓年青人聽懂民歌

目前的胡德夫會說：「要唱有益處的歌，只聽美麗的旋律是不敷的。」這是年事使然，他68歲了，見到同齡的老友一個個逝去，感覺「有些工作該說了」。評比他要化解不被理解的尷尬，不想再放任別人來說自己的故事，特別是那些與原居民有關的，藏在歌聲背後的故事。保持至報道者 浏覽更多